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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点了点头,诚然说道:“这样的安排倒也合理。”

    “那大小姐为什么不买位置好的票?你不是准备带王家小姐来的么?你就准备买这样的票招呼她?”一直没有说话,显得有些闷闷不乐的小玉忽然出声,在一旁嘟囔了一句。

    虽说朝廷临时设立的售票商行,早就列出公告,不允许代购,但如果有人愿意冒点风险,明知不可为偏要违律,并且买了票后自己不去,把名额让给别人,在检票入场的那一天,还是能寻到机会,让不方便买票的人蒙混通过的。

    小玉话中的王家小姐,其实指的就是歆竹公主。

    因为公主姓王。在宫外人多的场合,叶诺诺一行人皆用这个称呼代指公主。与叶诺诺相处了几天后,莫叶也接受和熟悉了这一特例。

    为了给歆竹公主代买票,叶诺诺少有的发了大小姐的威风,无情的把小玉的购票权夺了。而这原本是含有较高失败率的通过机会,到了叶诺诺手里,她便有办法扩大通过的成功率。

    只是被‘恶主’夺走购票名额的小玉会比较委屈。偏偏她明知道买了也落不到自己手上。她还得来售票商行走一趟。心里挂着疙瘩,在售票行门口看到所有跟票券有关联的事物,就都会觉得碍眼。

    随着排队的时间一点一点拉长。小玉心里的郁闷情绪也愈积愈厚,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了叶诺诺与莫叶谈到贵票的事,心念偏移。积郁终于爆发出来。

    而听到职为仆从,实则对自己来说。已如同大姐姐一般情谊亲密的小玉终于忍不住抱怨起来,叶诺诺心里也觉着有些歉疚于她。

    但叶诺诺是绝对不会因此就把票权还给小玉的。

    佯怒锤了小玉一拳头,她强言问道:“哎,小玉。你得明白,贵票不止是要多花钱。在那里,咱们可能会遇到权贵熟人。万一其中一人是六部哪位尚书大人,那便认得她了。咱们带着她。以她的身份,不是带去给咱们自己找麻烦吗?”

    小玉撇了一下嘴,没有再继续抱怨,但也没有说什么表示服气的话。

    叶诺诺她这样,迟疑了一下,语气比之前稍缓和了些的又劝了一句:“再说,竹姐姐如果在乎那些,她何必还跟我们在一起,她自然可以光彩无限的去那儿。”

    听她说到这里,小玉忽然想起一事,使劲拍了拍自己的头,连声叫道:“我犯蠢了,高等票何止是会碰见权贵,还可能要看见皇帝陛下的御辇,这是找死啊!”

    她一心急,不仅声音拔高了些,还习惯用起夸大的口吻,以表达自己的激烈情绪,但旁的人跟她又不熟,听到她的话,第一时间只会理解字面上的意思。

    她的话音刚落下后不久,周围就有几道眼光凉飕飕的扫了过来——当今天子,至少在京都居民心中,仁贤君主的形象是已经深入人心了的。

    小玉的一句意气言语,失了妥当,很快便引来一拨人的不满。

    冷刀子杀人性命,眼刀子则是要活剐了人的神魂,小玉禁不住缩了缩脖子。

    连带着叶诺诺也感受到周围气息里的不善,当即挥拳又锤了小玉一下,然后故意拉大嗓门说道:“陛下德恩浩荡,能见陛下一面是何其高尚珍贵的事啊,怎么能说…咳…说这样的话真是不知好歹。”

    她的话也含有夸张成分,但排着队的京都居民却买她的账。不喜欢某人被骂,大抵便等于喜欢某人被夸,这是比较靠谱的情感逻辑。

    莫叶对周围人的眼光,没有太多感触,但她有些明白小玉错在哪里了。

    不久之后,在买好票回来的路上,经过叶诺诺解释了一番,莫叶才知道,高价票除了对于看船舰起航时,站的位置会很好、很顺眼之外,还相当于买了一趟通向上流社会的搭桥过路费。

    尽管那天观看起航庆典的人群里,即便有为官者,也会是有意着了微服便装而来,但那些高官权贵的权力和眼光不会因为着装的改变而削弱,某些有心人如果被他们‘看上’,那或许就可以比常人少走许多弯路。

    除此之外,起航庆典的那一天,皇帝陛下也是必然会露面的。

    虽然陛下不会逗留很久,发出起航钧令后就回去了,百姓们倒是可以留上大半天,直到船舰完全走远。可是,与部分便服而来的官员不同,皇帝陛下的到来,或许真是存在某种留贤的计划。

    因为在观景人堆里直接被陛下留意,而开了功名路大门,走了捷径的有才之士,在往年的几次海运大典当中,也是有先例的。

    因为这些原因和先例,贵票的购买群体里,也存在一些寒门书生,希望用惹眼的位置,赌陛下的一眼相中。这样的群体,又多是有些傲气的。

    有些不屑此行的士子对这种现象总结了六个字:功名路,一票易,满含讽刺意味。

    但这‘一票易之’的诱huo力,总是让一部分人轻视不了,竭力去尝试。

    不过不管怎样,叶诺诺的求索点是非常简单而坚定的。她喜欢凑热闹。她就喜欢跟一大群人挤在一起,在船舰起航之时,跟着大家一起高声呐喊。那种山呼海啸的感觉。很刺激。

    最郁闷得还是小玉,叶诺诺的坚决,也标示着她铁定去不了了。

    户籍证明什么的,虽然叶诺诺可以求父亲找关系弄份临时的。但人数上的变动却是改变不了的,票券以张数论人数。不会凭空多出来啊。

    造假就更不可能了,官印或许有胆大妄为者敢私刻,但观景票券为了防止造假,盖章用的朱墨是工部特制的。无人可以模仿。

    直到后来叶诺诺貌似悲观地说,也许公主那天根本就出不了宫,那这张票就还是小玉的。小玉听得一丝希望,这才转了笑脸。

    莫叶则有些好奇。在心里暗道:海运庆典的场面,真的有那么吸引人么?

    刚才她看着小玉脸上始终抑郁着的神色,差点有了让票给小玉的意思。

    反正叶诺诺邀她来买票,挂的头衔也是叶府丫鬟的名目。出票的衙吏认得叶诺诺,因为叶正名曾去这衙吏家出诊过,衙吏记得叶医师的医治恩情,因而放了偏门,相信了叶诺诺的口头之词。

    如此一来,如果她要让票,那算是伪丫鬟的票让给真丫鬟,转手手续容易至极。

    与叶诺诺爱凑热闹的天大玩心不同,她偏向于喜欢安静专心的做学问。

    但后来她见叶诺诺对明天与她一同去看船的事,越说心趣越高,而小玉的心情也渐渐好转,她才在心里打消了这个念头,不想让叶诺诺太失望。

    离开售票商行后没走多远,三人就碰上了眼敛愠意,大步来回在街上走,四下张望似乎是在找人的叶正名。什么也不用多问,莫叶便知道这位长辈要找的人是谁。

    一大早就跑没了影,到了中午饭点过了一个多时辰还不回来,叶正名忍不了了,亲自带着家丁出来找。

    知女莫若母这句话换到叶家,必须得把那个‘母’字改成‘父’字啊!

    还好叶正名来得稍微迟了点,要是叶诺诺被其父揪着耳朵一边训斥一边往回拽的模样,被商行排队买票的那一大帮子人看着,估计叶诺诺以后可能要躲在家好长一段时间后,才能有脸出门了。

    不过,尽管脸面勉强保住了,可是她前几天翻女学院墙的罪错还没完全消清,现在又犯错,这一趟被愤怒的父亲抓回去,她铁定也是没好果子吃的。

    叶正名走时,把他带在身边的那个家丁临时派给了莫叶,让他送她回去。叶正名只指了一个大致方位,那家丁便道明了。

    莫叶见状,心中不禁感叹:果然是做好准备出来找人的,连身边带着的家丁都这么厉害,诺诺妹妹你就自求多福吧。

    ……

    京都内城北大门前的宽阔场地上,大清早就驶来了一行车队。

    这支车队里的马车制式比寻常车驾最明显的区别就在于高度,而车队马车顶部的一角,都插有一面小旗。小旗是以黑色布料做底,上面用白色的丝线绣了一只展羽燕子。

    京都商贾、甚至有一些百姓都知道,有这样旗帜的车队,都是燕家名下的产业。

    篆在车身上,并以湛色漆描过的燕子徽记是固定的,每一辆车上都有,但燕子旗是活动的。这种小旗还分两种,白色燕子表示是空车行走,可空车行走是燕家商队很少做的事。

    燕家家大业大,生意做大的同时,各项分工也是做得极精细。有货运来,即有货运回。来货在出发时,相关的资料已经先行至目的地,提前着手准备车队回返时要载回的货品,以此减少路程上的时间与物资的消耗。

    这种高效率精配合的行商规则,燕家早就做熟得如可以信手拈来。

    一般来说,燕家车队在回程时,可能会有一两辆车挂白燕旗。那也许是因为在来的路上,有少数马车出现磨损问题。

    在回程的路上。为了保证货物的安全,燕家商会几个主要的负责人在商讨后做出规划,允许有问题的车驾挂白燕旗,空车返回,列入正常消耗。

    燕家对载货用车的配置和改造修缮等技术,都是严格保密的,与他们家设立在创业总会的那个强大的运算中枢一样。是不外传的知识财富。

    为了加快办事效率。所以才会用两种小燕旗区分车辆。待到达目的地后,马车可以不用清点,直接两派分开。一路卸货、一路入库待修。

    但在今天清早,无论是城楼上的守兵俯视,还是城门口出入城的百姓闲眼平视,都能轻易发现。燕家长长的车队里,白燕旗数明显要多于黑燕旗。这表示车队里以空车居多,但这样的车队出城门的过检依旧慢得有点离谱。

    从丞相府出发的三辆马车在行到京都北门,排在燕家车队尾巴上后,就一直没动。这么僵在原地都快有一个时辰了。

    如果车队的车都是满载,可能通检的速度是要慢一些。可是明明有那么多车上插着白燕旗,这就让等在后面的人有些缺了耐心了。

    丞相府的马车在停了片刻后。打最前面那辆马车上的车夫终于觉着有些等不下去了,忍不住跳下车。跑到前面绕着燕家车队走了半圈,凝神观察了几眼。

    然而他这么做,对于加快车队的通检出城,丝毫起不了作用。没过多久,这车夫便回来了,他没有找到燕家商队滞留的原因,而他眼中的烦躁之意更重了,同时还增了许多无奈心绪。

    这车夫慢慢行返,并没有回他自己车上。他认为,反正这会儿车仍走不了,他回去也是干等,不如问一下负责此行的一个人,或许可以改变出城路径?

    于是他跑到中间那辆马车旁,看见驾车位置上那人仍然不急不躁的端坐着,他斟酌了一下,压了压心里的烦躁后,才恭声问道:“高老大,你看现在怎么办?”

    车夫恭声称呼的“高老大”指的即是那端坐之人,他本名一个‘潜’字,实际身份并不是马夫,而是相府十家将之一。

    虽说十家将的排名,并非严格凭照个人能力高低为前后顺序,但高潜是个例外。他排在十家将首位,除了名序在前,他的智谋与武功综合起来,也是十家将中最强人。

    尽管丞相没有指定过什么,但在私下里,十家将以高潜为领导核心,在大事上听丞相号令,在实施过程中,许多细节处则多与高潜商量,待他拍板定策。相府其他家将护院,乃至家丁杂仆,心里也都对高潜存有几分敬意。

    在此次丞相指派高潜护送岑迟去西北寻医的事件上,也可以看出相爷对岑迟、以及对高潜的重视。

    这一趟行程,将可能是越走到后面,就越渺茫而危险。相爷唯相信高潜可以胜任此行,这样的派遣决定,除了包含他对高潜忠主义事上的信任,还有对他能力的信任。而派其他人同去,怕是要去送死。

    高潜深知这次远行,道险任艰,但这也愈发刺激了他要为相爷效忠的心意。

    听到那车夫的询问,虽然对方的声音很恭敬,并且刻意作了掩饰,但高潜还是很容易就听出其语调中蕴着的急躁,他的回复只是平静而简单的三个字:“什么事?”

    看到高潜丝毫不急,但自家三辆马车被燕家车队堵在城门口,是睁眼可见的情况,车夫忍不住轻声叹了口气。

    他指了一下前方不仔细看就看不出在移动的长长车队,慢慢说道:“小的刚才去前头看了看,发现这燕家的车队虽然在走动,但是走得实在太慢了。而且前面的车与车之间明明空隙已经很开朗了,但最后那五辆车却像是车轮子烙在地上一样,丝毫不往前面走啊!”

    高潜沉默了片刻,脸上仍然没什么表情,只是语气里满是决然意味地说了句:“我们不可能插队进去,再等等。”

    车夫似乎心中早有计划,闻言立即开口,打商量道:“这不像是燕家行商的习惯,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高老大,不如咱们换一个方向出城吧!要是燕家这次运送的货品真的存在什么问题,要滞留在这里,咱们不能陪着他们一起干等啊!”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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