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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亲将将一个月,程侯爷便对外宣布老婆怀孕了,大夫说了,已经怀了差不多有一个月了呢。

    这么说的话,很可能新婚当夜,就一射而中了?真真是块好地呀。

    当然,也离不了咱侯爷大人的箭好呗。

    程向腾对哥儿们的调笑照单全收,还大言不惭,“那当然,俺家夫人就是这样的体格啊,当初我们家熙哥儿,就是一次就中的。”

    武梁:

    她可笑不出来,因为她知道,眼瞅着一大波流言即将袭来。

    很快的,外间便有了一些说法。

    流程都差不多,先是人多热闹的地方,有人忽然提起话头:定北侯夫人真是好命啊,一个丫环的出身,一路做到嘉义夫人。本来还担心人家嫁进高门站不站得稳脚呢,这麻溜的就怀上了,真是不服都不行啊。

    一阵议论,有人不动声色摆出了疑点:你们说怪不怪,别人家怀孩子吧,总要过几个月,等胎坐稳了才对外宣扬。

    这之前,甚至连对娘家都有意无意的保着密呢。就怕万一最后没保住,平添晦气与伤心,怎么定北侯家,就这么急吼吼的对外宣扬起来了呢?

    便有人猜测,怀得这么快,又公布得这么急,别是成亲前就撒上的种吧?

    大家醍醐灌顶,这种可能性还是蛮大的。那成亲前的话,男人就多了去了吧?那时候侯夫人结交可杂了是不是?

    有人继续跟进分析:旁人就罢了,就那个柳水云,可能性最大,大伙儿记得先前柳戏子那葬礼不?侯夫人出钱办的呢。你们说这又是出钱又是出力的,还费了好大的神儿,收敛、安葬、立碑、画像,啧啧,那关系肯定不一般啊。

    我说,有人去看过那碑上画像没有?听说画得绝代风采栩栩如生啊。行家们不是说,要心有成竹才下笔有神吗?看这画像也知道,这肯定得跟那戏子熟稔于心感情至深,否则可画不出那样的美人神韵来。

    有人就问了:所以说,兄台的意思是,这侯夫人怀着的,可能是那戏子的种?

    那位忙摆手:没有没有没有,在下可没有这么说。不过这事儿嘛,自己心里咋摸就行了呗。

    旁边就有看不上这位行事的,话都说这份儿上了,又特么半吐半咽的装起来了,吊谁呢?

    然后有人开始爆猛料:你们当人是傻的,真不知道坐稳了胎再宣扬?人家胎早坐得稳稳的了。我跟你们说,侯府虽是刚公布的消息,但其实,人已经怀了近四个月了,如今腰身明显可见,不信尽可以上程府对证去。

    有人切,这不说了跟没说一样嘛,咱这等人,谁进得了程府啊?

    那位说你进不去打什么紧,和侯爷沾亲带故的多了去了。这种喜事儿传出来,自有上赶着讨好的过府探望。不过话说回来,听说侯夫人怀孕之后,天天在院子里静养,概不见客呢,这不是心虚是什么?

    反对的说你谁呀,人家见不见客你倒知道了?

    那位笃定的说等着瞧吧,到时候肯定会宣布早产

    ——这些话,当然不是程向腾他们让人传的,太后那边自会根据人家的需要量身定做,主题明确。

    做为主人翁的武梁倒没什么感觉,她确实关门静养不见外人,所以并没有具体听到外面说了些什么,只是程向腾向她说起的一句半句罢了。

    倒是唐家大夫人,听说这些传言着实吓了一跳。

    外间有传言不可怕,可怕的是怎么能传得这么真?

    侯府的说法,是夫人怀孕快一个月。所以,就算外间有些不实的猜测,怎么会不说二个月三个月,就那么明确精准的直说近四个月?

    如果只是随口乱说,一般人不会说四个月,因为四个月出怀了,太容易辩别。宁可混说些二个月三个月,还好唬弄人些。

    显然说这话的人,是真的知道些什么。

    可是,知道真相的人并不多,会是谁这般到处混说呢?

    程侯爷为了早日成亲,肯定会给程老夫人和太后娘娘禀实话的,但这两个人,都是自家人,哪怕觉得他行为荒唐关门打一顿呢,绝对不会向外宣扬的对吧。

    好像只有自己,是个纯粹的外人哪。武梁清清楚楚跟她说的,这事儿只告诉她一个人。

    怎么觉得完全撇不清了呢?

    她哪儿知道,武梁当初给她讲这种隐秘,除了不想让唐家在侯爷孝期成亲这事儿上多唧歪外,就是想给以后的流言,留个可能外泄的缺口。

    唐大夫人寻思着得去侯府一趟,给武梁好好解释一下这事儿真和她无关。

    她信了最好,不信也没关系,自己去探看之后,帮着她在自己朋友圈里,不经意的感叹一下之类的,就说人家侯夫人怀着身子,还纤细轻盈的,让人根本看不出来怀孕了。

    这样总行吧?她亲眼所见,总比外间传言的什么怀孕近四个月的闲话可信吧。至于将来的早产,那还至少半年呢。那么久过去,早有别的无数新奇事儿供人说道了。

    到时候怎么个说法才合情合理,让他们自己操心去。

    有这番实际的帮助,来全闺蜜之情谊,也为自己释嫌,够了吧?

    这么想着,唐大夫人就先遣了个婆子过来,看看武梁方不方便见客。

    婆子回来说,侯夫人非常高兴,说她正觉得烦闷呢,难得姐姐想着她。只是这两天她胃口和精神都不好得厉害,不是吐就是睡,没法见人嘛。得先调理一下,等好些了,就请姐姐过来说说话。

    就是再约的意思。

    那行吧,如果是自己传的闲话,自己哪敢这么快去见她。以她的脑子,当能想明白这些。那就等她再约吧。

    两人还没见着面,侯府里就先迎来了太后的差人申嬷嬷。说太后有事相商,请程向腾往行宫一趟。

    ——外间流言传过,大家对武梁的肚子心里存了疑,万一到时候孩子生出来不象程家人而象外面那个,大家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就行了。

    而太后已经显怀了,越发的不容易藏形迹,是时候该给兄弟明说了。

    程向腾不怎么乐意,他家老婆怀着孕呢,正吃不好睡不好人又天天窝着烦燥郁闷各种不适应呢,他很担心出什么事儿,想要在家陪老婆啊。

    申嬷嬷笑眯眯的,“奴婢于孕产上,还算有些经验。太后遣奴婢来,既是传话,也是让奴婢帮着照应夫人的。再说侯爷今儿个去明儿个就回来了,这短短的时日,奴婢肯定误不了夫人的身子的,侯爷只管放心就是。”

    程向腾心想,今儿去明儿回来?这是连时间都给他说定了么?所以就在这一两天内,会发生些什么呢?

    程向腾入内整装,与武梁嘀嘀咕咕的半天,然后才出门上马,往行宫而去。

    按照太后的设想和安排,故事应该是酱紫的:这边厢,她将事情原由和盘托出。我的肚子要借你老婆的肚子呢,这以后事该怎么安排、话该怎么说、双方要怎么配合,你都要留心周全,不能把事儿办塌了去。

    而那边厢,武梁的肚子肯定是留不得的。听程向腾说武梁怀孕之后,太后就做了查证,程向腾请的大夫根本不是太医也不是京城有名医馆的坐堂大夫,只是他军中相熟的军医。

    据那军医说,武梁的身子,最多不过月把,只是侯爷自己往三四个月上说的。

    这也可以理解,侯爷本就对婚事紧张,怕他们谁横加阻拦婚事生变,决定一出孝就成亲的。偏长辈们还没说什么,武梁自己就又出事了。那么死去活来一番,肯定让侯爷受惊不小。

    最后剧情反转,不但人没死成,还诊出了身孕来。于是情种侯爷大惊大喜之下,再也不愿任人在府外再出什么意外了,正好把怀孕月份说大些哄骗长辈同意他尽快成亲,坏事变好事,完全说得过去。

    只不过这样一来,两个人月份可差了三个来月呢。到时候说是双生子?一个不爱睁眼呢一个都会翻身了,怎么也不象啊。

    还有长相问题,到时候双生子长得一点儿都不像,甚至可能一个随了侯爷,一个随了姓柳的,那

    岂不一辈子都是个笑柄?

    她的孩子并不受欢迎,最好安安静静不引人注目地长大,怎么能时刻站在那风头浪尖上去招人嫌厌?那时不时被提起来说一嘴的议论,是会要了他的命的。

    所以所有可能会引人评头论足的因素,当然都该掐断。

    既然不能留,那就最好及早下手。听说侯爷两口都十分宝贝那个肚子,想也知道拖的时间越长,就会感情越深越舍不得,到时他们只会更难过。所以,早去早心净。

    当然,太后有求于人,自然不能明目张明的做恶人。落胎这种事儿,自然要做得不露端倪与已无关才是正经。

    所以这中间,就要讲究个时间差。

    她派去的申嬷嬷带的是“特郊”药。头天服了,隔天才会发作起来。到时候,程向腾已经回府,而武梁安然无恙,申嬷嬷正常交差安全撤退。这之后,武梁的肚子出了问题,自然就与人无尤了。

    重点是,此时的程向腾已经从太后那里领了命,所以滑胎这事,定是要捂死了不能泄露半点儿出去。到时候,武梁该吐酸水吐酸水,该垫枕头垫枕头,需要什么时候生就什么时候喊痛破羊水,一切,合拍,完美。

    其实事儿不复杂,尤其有了“特效”药加盟,听起来很顺利就能完成了。只可惜,她遇上的是一对有准备的贼夫妻,所以事情的发展,就注意会发生些偏差。

    先是程向腾这边。

    太后这时候见程向腾,除非还搞什么隔帘相望啥的,否则肚子的事儿就会摆明了说。

    不管对他明言也好,不说也行,反正对于他来说,就是尽量拖延,不按太后预定的点儿去走,给武梁尽量争取时间就是了。

    在府里就百般的磨蹭,去与老夫人辞行,说了半天的话回来,再与武梁腻歪,东交待西交待,事无巨细的,出府时天都不早了,然后半路还马失了回前蹄,总之等到了行宫,天已经很晚了。

    于是梳洗歇息,说太后那边若无急事,就先不打扰了。

    第二天谨见,他去的也不早,见了太后之后要说的事儿也多,尤其是家事儿,说起来简直裹脚布似的长。

    从他成亲那天的客人,说到家里分家的细情,还有武梁的身孕老夫人的身体,反正每一件,都有许多话要说。

    然后再听太后说完正事儿,表达了一番震惊,最后一看天,噢,已经不早了。勉强赶路又要摸黑了,心疼那匹来时失过蹄的老战马,不想让它再走夜路啊。

    再说可能回去已经关了城门了,干脆明儿一早再回吧。

    太后还挺能理解他。觉得是她忽然把肚子的事撂明,就算沉稳如侯爷,也需要时间消化消化呢。没看之前跟她聊得兴致勃勃滔滔不绝的,后面就明显沉默了么。

    这么拖延回城,大约是在寻思回去后怎么跟老婆交底比较好吧。

    而武梁这边,才是主戏场。

    因为他们都有些拿不准太后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会允许武梁的肚子和她的肚子并存呢,还是不肯容留呢?是趁着嬷嬷这次进府一举搞定肚子呢,还是再另待什么时机呢。

    他们分析的结果,都比较倾向于申嬷嬷既然先留在府里而不和程向腾同走,肯定是要趁机搞些花样的,要不然她没必要留下。什么照看武梁,太后对武梁若有这样的体贴亲近,他们也不用在这儿费心思了。

    至于申嬷嬷会祭出什么手段,那可真猜不透了,只能武梁见机行事了。

    反正这一次,一定要把肚子的问题解决了。装怀孕也很辛苦的好不好,武梁缩在院里足不出户——不是户,是他们的院门儿,都快要生出不见天日的感觉了。

    所以申嬷嬷上门这么快,武梁真是有些小欢欣的,怀孕终结者啊,她最喜欢了。

    她摆出一副“宫里出来的,肯定就是最好的”的信任崇拜态度,对申嬷嬷十分言听计从,甚至让自己的丫头都靠边站了。

    只是,申嬷嬷显然也十分小心,但凡茶水点心吃食什么的,她都不沾手,只口头进行些营养均衡食物搭配的指导工作。

    武梁留心观察,没发现申嬷嬷有什么要对她不利的迹象,忍不住还有些小失望。直到第二天中午,她彻底有些存不住气了。

    程向腾就要回来了,等他回来,自然是带着太后的指令或者说请求回来的。到时候她这一胎就必须一怀到底,不管肚里有没有真货。她要赶在他回府前,把肚子料理掉,并把滑胎的消息传出去才好。

    所以等到第二天中午,还没见申嬷嬷有什么异常举动,武梁便决定自己动手了。

    着人去请唐大夫人,说之前侯爷在家,还时常宽解她些,这两天侯爷也不在,她又不能见旁人,真是烦闷得很。请唐大夫人过府来说说话。

    而她自己,一向是不习惯睡觉时有人在侧的,所以这次也一样,遣开所有人自己午睡,却趁机把梳头的桂花油,湿湿的浸了鞋底。

    然后等她午睡醒来,她要让申嬷嬷给她梳次头,宫里的梳法嘛,肯定时尚时尚最时尚,等梳完再去散个步。到时候行走时脚下打滑倒地见红随后宣布胎儿不保,一溜的顺。

    至于申嬷嬷,既然她没动手,她也不想陷害她。到时候事发,她可以承认是自己走路不小心,不关旁人的事。

    只是身边丫头们一个照应不周的罪过,怕是不容易洗脱的。万一老夫人或者太后那边定要罚人泄火,那对不起,又是梳头啊又是桂花油啊,就得靠申嬷嬷分散火力了。

    毕竟申嬷嬷是太后遣来的,就算惹上嫌疑,老夫人也得给太后面子,不会大发作她。至于太后,既然身怀有孕这样的事儿都让这位嬷嬷知情,定然是心腹来的,一般二般,不至于舍得为难她。

    这么自我安慰,还是总觉得对不住人家,睡都不能安稳。结果不等她去表演摔跤,午睡起来,申嬷嬷就端着一碗黑呼呼的药汤过来了,说是太后亲赏的贵重方子,她亲自看着熬制了,给武梁喝来补身子的。

    太后的方子武梁简直感激涕零。直接一杆落到太后头上,真真正是她想要的啊。

    武梁看着那药碗,问申嬷嬷,“嬷嬷昨儿个就到了,却为何藏着这好东西不说,到现在才拿出来呢?”

    申嬷嬷眼神飘忽一转,轻轻扫过她的腹部,很快绽出个得体的笑来,道:“夫人有所不知,这大夫开任何方子都是有讲究的,越是贵重,越是讲究的多些。

    象是这身体不对了,饮食不对了,甚至时辰不对了,心情不对了,都于药效有影响。尤其是饮食,严重的还有可能相冲相克。

    奴婢昨天没有急着把方子拿出来,原是按着太后娘娘的吩咐来的。既然要在府里呆上两日,奴婢自然是要先观察一下夫人的身体和饮食等状况,看看有没有与方子相冲突的地方。”

    武梁点头,“申嬷嬷真是再细心没有了。”一扬脖子就干了。

    很好,又一个理由,食物相冲相克。不是她也是她了。

    唐大夫人午饭前接到信儿,就约摸着时间,在孕妇该午睡醒来的时辰上门来。

    谁知屁股都没坐热,武梁忽然就捂着肚子嘶声的叫喊起来,“哎哟肚子,我的肚子怎么这么痛啊,哎呦痛死我了”

    把唐大夫人吓得直想跳起来。怎么这么倒霉,好好的来释疑的,话都没说到正题上,怎么倒又摊上事儿了?

    申嬷嬷显然比她更受惊,直接愣在了那里。寻思着怎么能这么快呢?难道她用药过量了?可是她记得真真的她并没有啊,为何变成了这样立竿见影的效果?

    她们发愣,武梁没有。脸痛得变了形,却深呼吸几口就紧抓住唐大夫人的手,条理清晰语气急促地交待:“姐姐,我难受得厉害!侯爷不在,你得帮我!求你帮我,我以后定然谢你。”

    “你帮我请大夫,我以前在外头行走,认识一个不错的老大夫,你帮我着人去请他来。我们府里住的这位我怕不靠谱,他明明一早诊脉还说我一切安好的,可是我现在痛成这样叫安好?姐姐,你帮我请我认识的大夫来。”

    “另外,我也担心会不会是有人故意使坏。我带进来的人不多,两个陪嫁丫头没经过这种事儿。而身边其他人,不,整个程府的人,我都还不了解不熟悉,我不要用她们。

    姐姐你帮我叫人,去找桐花来,我以前生熙哥时候,就是桐花在身边的。噢,还有去成兮酒楼,叫我的丫头芦花来。我要我的芦花”

    唐大夫人很有些临危受命的急迫感,再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并且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大夫也好丫头也好,打发人赶紧去叫就行了。

    她端起架子做着安排,先招呼自己的人出府去请大夫、找桐花、找芦花;然后又支派武梁自己的丫头快些往程老夫人那里送信儿,请程老夫人过来坐镇;又让人去请住在府里的大夫,无论如何还是得让大夫诊看一下给个说法;然后又安排人去给程向腾送信儿

    又问武梁,侯爷肯定有相熟的太医,他们唐家也有,用不用一同请来,到时大家一起会诊?

    申嬷嬷很快回过神来,怕事情闹得太张扬,紧着想要拦。但她一个嬷嬷,宫中来的又怎样,能拦得住侯夫人的吩咐,还是拦得住国公世子夫人的行事?

    申嬷嬷尴尬的笑着解释,“咱们夫人既然有信得过的大夫,悄悄请来诊治也就是了。奴婢是想着,劳师动众的叫来许多人,惊动了外间那些碎嘴的,难免又是说东道西的。”一边说一边搀住武梁,想要对她做些简单检查。

    这话也不算错,这阵子外间传武梁的闲话不少,唐大夫人不就是因着这事儿来的嘛。

    唐大夫人于是看向武梁,心里却并不以为然。这位要是个介意流言的人,能安然活到现在么?

    武梁痛得坐不直腰,却对申嬷嬷冷喝,“嬷嬷又不会治病,不用再靠近我!”那种不信任溢于言表,和之前衣食行坐对她言听计从判若两人。

    又交待,“所有人都听唐夫人安排。”意思你申嬷嬷有不同意见,也可以先闭嘴了。

    申嬷嬷想辩又无从辩起,只好默立一旁不再言语。武梁招手叫红茶绿茶近前来,搀扶着她就近躺到了旁边榻上。

    宽袖遮掩下,手指悄悄戳破了袖中血袋。

    顺指尖儿而下的血滴洇红了一大片腿间裙衣。

    红茶绿茶的惊呼声中,大家都看到那大片的血迹。谁都看得出来,这胎只怕是保不住了。

    束手无策间,武梁慌乱地看向不远不近站着的申嬷嬷,“怎么会出血呢?嬷嬷你会止血吗?嬷嬷你什么都懂,你也懂保胎的对吧?你来,你快来帮我止住血,你来帮我保住胎。申嬷嬷求你了,我刚才态度不好你不要生我气啊,你快帮帮我啊,帮我保住我的孩子好不好?你倒是说话呀!”

    申嬷嬷连武梁身边都不敢靠近了,站在红茶身后,无力地安慰道:“大夫就快来了,夫人再忍忍,大夫就快来了呢。”

    这种话能安慰到武梁吗?她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呵”了一声,道:“好吧,保不住是吧?”然后便一动不动躺着,不再言语也不让旁人动她,默默忍痛忍悲听天由命的样子。丫头们要替她擦拭身体更换衣裙,她都不让碰她。

    唐大夫人一看要糟,但这种情况她还真没有办法,碰不得动不得,什么都做不得,连喂口热水都担心会不会让血流得更快了。只能一遍遍的催大夫,外间的请着来不及,府里的要让他跑步过来。

    她是因着外间的流言来的,自然早就联想到流言上头去了。看这样子,恐怕是太后那厢听信了流言不准她生吧?

    要不然怎么那么巧,那头叫走了侯爷,这头还留个嬷嬷看着,然后就这么无端端的出了事,尤其这嬷嬷还想拦着不让出去请人?

    唐大夫人觉得一切不用多说,武梁肯定心里有数得很,不用侯府的人,不用太后的人。说起来这些丫头,也都是侯爷给她的人,或者嫁进来后侯府拨给她用的吧?

    她其实一时之间谁都不敢信任,才托付自己这一切的吧。

    女子遇上这种事儿,有几个不是伤心无助痛哭流涕的。但她哪怕痛出泪来,也冷静安排一切,先做最该做的事。无依无靠能走到今日,真不是靠嘴说说的。

    唐大夫人又是怜惜又是佩服,想着,也不知道程老夫人对这胎是个什么态度,等下她过来,哪怕不高兴甚至是阻拦她相助呢,她也要坚持。

    无论结果如何,总得让她信任的大夫给她诊上脉,让她信任的丫头能进来贴身服侍她。

    ——那之后,府里纷纷扰扰,老夫人一脸的疼惜难过,将武梁院里丫头婆子的挨个骂了一遍。只是到申嬷嬷这里的时候,到底打了个顿,毕竟这不是她家的奴才。

    府里住着的大夫最先到了,这是程向腾找的自己人,该怎么说明白的很。给武梁诊了脉,一声长叹:“夫人身体康健,好生休养,一定很快就会再得子嗣的。”然后自去写方抓药去了。

    这句话似乎剥夺了武梁最后的一丝希望,她的眼泪终于流下来。屋里默然一片,连安慰都显得呱燥多余

    ——各色人的表现都不是重点,武梁让找这个找那个,无非就是想让落胎的消息四散,到时候谁想出手压制也不容易罢了。所以,重点在我们芦花姑娘那里,在成兮酒楼,自家的地盘上。

    芦花那丫头,一听说武梁见红了很可能要流产,吓得当场就哭嚎了起来,当着客人面哭得嗷嗷的。

    “怎么会这样?我们夫人怎么会滑胎的,不是说一直好好的吗?哎呀夫人啊,你可遭了罪了呀,这胎怎么就滑掉了呀,你和侯爷该会多伤心呀”

    那是酒楼呀,客人一窝一窝的地方呀,她那么一哭一嚎,消息传播的速度与广度简直了。

    当天晚上,行宫里那姐弟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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