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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夫人李氏跟那个小孩子。
他对无奇道:“若是小公子再出事,李夫人怕是活不下去了。”
林森用力一点头:“这是什么世道,夏知县这样的好人怎么没好报呢?”
无奇没有说话,她心里想:在某些时候,一个纯粹的好人就像是一个殉道者!
因为他们多半须得孤独的在黑暗中摸索向前。
夏知县夏思醒大概就是这样一个孑然而行却不乏勇气的殉道者,他不仅是个纯粹的好人,更是个纯粹的好官!他有着官员们本该有的高尚的志向,为了治下的子民,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保护他们,他大概没想到抛妻弃子,但还是付出了死的代价。
他的确是爱民如子的,但是李夫人跟夏怀安呢?
想到这里眼睛竟有些湿润。
蔡采石跟林森的同情,无奇也很感受到了,但她更加明白的是,目下要做的就是找出那个藏在条条人命底下的诡秘真相,抓到真凶,她知道那也定是夏知县的心愿!
如果说起初在客栈醒来只是被迫赶鸭子上架,那现在,无奇已经下了决心,她一定得把这件事查明白!不管多困难也要查的水落石出!
为了这个世上还有夏思醒这样的好官!
大家伙说了一阵子,才各上各床去了。
当天晚上,无奇回想着从在客栈醒来一直到南塘寺所听所感,三个莫名而死的女孩子,坠塔的夏知县,李夫人的话……狐狸郎君!
所有的线索在脑中飞来飞去,每个人的言语交错出现,纷纷地像是在向着她诉说。
正在似睡非睡,窗外某处突然传来“嗵嗵”地沉闷声响,无奇抬头一听,像是有人在砸地。
她想叫蔡采石跟林森听听是什么响动,谁知那两个早睡沉了,无知无觉。
无奇翻来覆去了半天,索性翻身而起披衣下地。
她轻轻地打开门走了出去,站在廊下听了片刻,声音却竟是从南塘古塔方向传来。
夜半三更,夏知县绝命之处居然传来如此诡异的响声,无奇有点害怕,但好奇心却更加强烈。
约莫一刻钟,古塔在望。
远远地无奇打量着,小心翼翼往前走,但她还未靠前,就见到一道黑影从古塔上如流星飞矢似的直坠而下,重重地砸在了塔下的地面上,一动不动!
难道真的是夏知县的亡魂不灭?
无奇屏住呼吸,有点后悔没有把蔡采石跟林森扯起来,至少可以壮胆。
可转念一想,如果真是夏知县的亡魂,那她反而一点儿也不怕,因为夏知县不是坏人,他爱民如子,所以就算死了也绝不会是个恶鬼。
一念至此无奇甚至还巴不得见一见夏思醒,当面询问他真相为何呢!
偏在这时候,古塔上有一点幽幽地灯笼光亮起,那点灯光飘浮在半空,就像是给鬼魅挑着一般,缓缓地地向下飘挪过来。
最后,那盏灯来到了塔下。
无奇睁大双眼仔细地看。
幽淡的灯光中,是几道影影绰绰的身影,当中那位却尤其显眼,他的身量高挑,但高而端庄,一袭宽绰的暗纹府绸披风,月光下显得落落寡欢。
他抬起手,向着无奇招了招,竟是叫她过去。
无奇没有因为确认了对方是人而松一口气,因为知道就算是个鬼,也未必会招惹此人。
一时她竟不知自己宁愿见他,还是见鬼。
她硬着头皮走上前,并不敢抬头乱看,只是故作惊讶地拱手行礼,很恭敬客气地:“学生有礼了,这位……公子您怎么在这儿?您……”
她的目光扫向地上,却因有数人挡着,地上之物越发看不清了。
而此刻出现无奇面前的,赫然正是那位在青楼里照面过的戴狐狸面具的神秘人。
今晚上这人没有戴狐狸面具,但也没露出他的脸,因为他戴了个像是蝶翼形面具,大约是金制,灯光下闪闪发光,这面具华贵而精致,只露出了轩挺到恰到好处的鼻梁,跟微微有些薄的唇,却依旧是可圈可点,无可挑剔。
如果在青楼的时候无奇没有看过他惊为天人的侧脸,此刻必然会以为这位先生的脸上有什么缺陷。所以才时不时地总要叫面具遮着不能以真面目见人。
但如今见他居然换了个面具的款式,那想必这属于个人所好了。
只是原先林森因为他戴着狐狸面具的缘故,猜测他就是狐狸郎君,可现在他换了个金蝴蝶的,总不能再叫他蝴蝶郎君,可见猜测毕竟是猜测而已。
面对无奇的问话,前狐狸郎君现蝴蝶郎君矜持而略带戏谑地回答了两个字:“你猜。”
答案其实不难猜的,无奇却仍然很小心地问:“想必是为了夏知县?”
“不对,”他的唇角上扬的弧度,似乎是撩动的一池春水微漾:“是为了你。”
虽然明知道这回答必有玄机,无奇仍是惊了惊。
金色面具后的眼神迷离而叫人无法看清,他的声音却有些怪,仿佛故意要显得轻佻些,但却透出藏不住的清雅贵气。
他道:“你先前说夏思醒是他杀还是自杀,案情重演最为简单直观。”
“啊是……等等!您怎么知道?”
他仍是没有乖乖回答,反而问:“想不想知道结果?”
“结果?已经有了?”不知怎么,无奇有种不太妙的预感,她瞥了眼身后地上的人形,忐忑不安。
“你不是看见了么?”神秘的蝴蝶郎君下颌微扬,“本……本主子才让他们一连扔了几个人下来,从落地的方位看来,果然事有蹊跷。”
无奇窒息:“你说什么?”
“要不要过去看看?”他还是那么散漫不羁的。
刚才过来的时候扫了眼地上之物,隐隐是个人形,但也没敢多看,也没来得及细看。
如今听他公然说“扔了几个人下来”,又想起刚才所见从塔上坠落的黑影,以及那夜青楼里的火光跟惨叫……整个人的血都凉了。
当时她提议试验,“案情重演”,林森还玩笑说五层那么高,要人跳下来做试验是必死的,除非是绝顶高手。
无奇没跟他解释,因为她觉着没有谁会残忍狂妄到用人来做试验。
但面前人的语气不带半点情感,轻描淡写的像是撒落几张纸似的不值一提。
好像根本不知道一个鲜活的生命是多重要,多么的可贵。
无奇的心怦怦乱跳,愤怒开始升腾。
她的理智还在尽量地规劝她的心跟嘴叫他们别轻举妄动,但就像是被激怒的小猫一样,她的惊怒愤恨非但蠢蠢欲动,甚至很想挥动不怎么强而有力的爪子在对方的脸上身上来上那么几下,最好抓出血来,让他感觉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