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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就是邹和光放弃了在主场上架的原因?”
“或许。”
秦诚毅勾了勾嘴唇。
父子二人站在林荫下,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投下斑斑驳驳的影子。年长的凝视着年轻的,宛如看着一个岁月轮回。这个时候,秦诚毅依旧是房间里那个温和的长者,秦修也依旧是刚刚任由着邹和光拥抱的秦修。没有什么不同,却又恰恰的应该不同。
他们如两个相似,同样的气质,相似的面孔,甚至是目光里的平淡都一个样,但这种平淡反而比所有目空一切都要来得张狂。似乎有天生立于云端,眼中除了碧海蓝天再无其他。
这年月恐怕没有哪个父亲能如此平静的面对儿子这样的事情,秦诚毅能。
这年月恐怕也没有哪个儿子,会如此冷静的回应着父亲的冷静,秦修能。
“往北面走走,那边新种了不少石蒜花,”秦诚毅抬腿往前走,侧头看了一眼秦修:“和光还不知道你已经提前毕业了。”
“只是暂时。”秦修颔首。
父子俩向前走着,空气里隐约能感觉到绿化优良所独有的青草香,又或是昨天刚刚下过雨的缘故,这里闻起来带了点铃兰特有的甜味。
秦修显然不打算维持这种一问一答的状态,他直接把话语的主动权接过来:“所以您看起来只想同我谈谈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你觉得我应该抓着你和邹和光的事情好好发挥一下,”秦诚毅笑容里带了点无奈,就像是看着个孩子,或者说眼前的青年人在他眼里从来都是个孩子:“在你眼里你父亲是这样一个存在?放下你的顾虑,那些狭隘的、畏首畏尾的理念问题不是今天的中心。你总得知道,从事我这个行业的人……”
“您的行业?医疗卫生么?”
秦诚毅在湖水边站定,水边为了美观种植了不少芦苇,湖边的草坪上没有叶子的石蒜花开的非常艳丽。
“你现在就像是个迫不及待亮出獠牙的幼狮,”他又叹了口气:“你联系张弘,暗地里推动希望把他拉下马,另扶人上位,你申请提前毕业,提前拿到北美的offer,大概甚至瞒过了你身边所有人。你觉得你很理智,很富有攻击性,但实际上呢?”
秦诚毅侧过头看着他身边挺拔英俊的青年,就像看当初的自己:“你幼稚的几乎让我担心:你能否负担起你自己所做的这个选择。”
这一句话可以立时将秦修逼的狼狈无比,但他神色未变,只是猛然扭过头看着父亲:“妄加揣测不是个好习惯,爸爸。”
“逃避问题永远不是一个成年人的处事方式。”
“把一个身患重病,身体虚弱的女人当成精神拐杖,更不是一个脱离哺乳期的男人应该做的事!”
秦诚毅脸上掠过一丝显而易见的痛苦。
“爸,抱歉,”秦修急声说道:“我刚刚口不择言。”
秦诚毅神色恢复平静,状似平和的点点头:“没关系。你不用这么戒备,我不想干涉你的任何决定。做父母的没资格控制已经成年的子女的人生,无论他们多么想,但又难免会担心孩子一时冲动,做出后悔终生的决定。你不冲动,但你显然另有缺陷。”
他心平气和温文尔雅,但在这场父子间的谈话中秦修始终被动到不能更被动的境地。他是个温和开明的父亲,也同样是个昔日的上位者。
但此时的秦修虽然固执依旧,但显然不是十年后那个能平静的立下遗嘱的人,更不是那样一个能将全部情绪隐而不发的掌控者。
他顺风顺水多年,哪怕家庭的特殊性给他的人格塑造带来了巨大的影响,也无法改变他是个出身优渥,未经风浪的少爷的事实。秦修面上所有的急切统统褪去,看上去依旧云淡风轻似乎只是在同父亲聊聊天气,但他有些僵硬的四肢难免出卖了他。
他张了张嘴,最后半句未言说。
“作为父亲,我很荣幸你对张弘那么耿耿于怀,”秦诚毅抬起头看向水面继续说:“但弘毅是我一手建起来的,拿起和放下对我来说不过一念之差,随心而已。我的退出,从来和你想象的都不是一回事。”
秦修皱了皱眉:“我从没把你当成过失败者,也从未觉得是张弘背叛了你。毕竟是你率先背叛了你们共同的事业。”
秦诚毅有些新奇的挑挑眉。
“虽然在很多事情上我无法赞同您,但我必须承认一点,我非常为我的父亲而骄傲。”
秦诚毅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我并不干涉你的任何决定,即便你想要插手我的事情,但在我眼里那也不过是给我儿子做个成长的踏脚石。但是——”
“那件事我会跟他说清楚的。”
“理应如此,”秦诚毅点点头:“父母会干涉子女,往往是担心你们的不成熟复制了我们不成熟的老路,但你的父亲不会,我对我走的路从来毫无悔意。”
他回过头,视线穿过丛丛绿荫,在树与树的缝隙之间,看向那栋别墅露出的米色的墙体。那视线温柔的穿过岁月,仿佛抵达了一段无比苦痛的曾经,但即便在那些荆棘丛生的往事里,它也温柔的暖人。
“你做的任何决定,我都支持,只要你能坚持着走完。无论是舆论还是压力,只要你能停住,我都为你骄傲,就像你当初为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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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戴城会京至少两个小时,外加路上随便堵堵车,邹和光到达的时候已经快傍晚了。他没从专属电梯上去,而是直接走了公共电梯,毫无压力的完全无通报的走进了被邹宗旬一个人独占的那层楼。
事实上他的选择非常正确。
邹宗旬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拿着他房间里所有可能派上用场的凶器上下打量着。镇纸不行,四角都有金属装饰有可能造成凶案现场;书籍不行,太厚且有棱有角;笔筒也不行,和田玉易碎质扎到他儿子怎么办。
他看来看去发现似乎只有一个选择了——洗手间里的马桶刷!
不行,太有喜剧效果了,不够严肃。
“爸。”邹和光看着邹宗旬拿着马桶刷,一脸‘你他妈的在逗我’的表情。
邹宗旬立刻威严的回头,把手里的东西扔了,他正了正西装领子,努力掩饰掉刚刚的尴尬:“请你真是要靠八抬大轿。”
邹和光耸了耸肩:“八抬大轿在哪里?我可是不远万里的跑步回来的。”
“哦,原来我儿子除了电子方面还有马拉松的天赋,真是太埋没他了。别、他、娘、的、给、我、臭、贫!你个小兔崽子!”
这一秒邹和光绝对不怀疑他父亲老当益壮肺活量惊人,眼看他爸气的满面通红,邹和光赶紧上前,站到他父亲旁边,伸手帮他拍着背顺顺气:“我知道您还老当益壮,别这么激动。”
邹宗旬怒视眼前的兔崽子:“因为你惹出来的事情,你知道这几天客流量降低了多少么?是,我儿子现在是亿元俱乐部的一员了,他和北美庞然大物合作几乎提前打开了国际市场,但是作为你的父亲,一个商人,居然罕见的因为这件事情险些遇到公关危机!你别忘了你也是股东,你必须为董事会负责。”
也就只有真正父子关系亲密的情况下,邹宗旬才会这样说话。他毫无保留的信任着这个害他出事的小兔崽子,或者说就算这兔崽子真的让他闪了腰他也一定会兢兢业业的给他擦屁股。
不仅仅因为儿子之前在洪霖事情处理上,确实让公司内部得到了稳定,也因为他们是父子。
天性如此,本来就不需要理由。
“得了吧集团还没上市呢,就旗下子公司上市了,”眼见父亲又瞪起眼睛邹和光赶紧举起双手做投降状:“一线城市我用了四个自己的柜,二三线城市的八个柜台主要集中开设在我们的楼盘不涉及的城市,好吧,虽然还是有四个城市……”
“这也是他们现在还没有开始口诛笔伐说你要跟你老子断绝父子关系的原因。”
邹和光显而易见的大获成功,国内预售开放一个星期,新款播放器在全国已经收到三万台订单——他开通预售的全部额度。要知道,这年月mp3播放器是个新产品,而且对于中国民众来说它是件不折不扣的奢侈品。
每台4500元的价格,在普通的省会城市相当于办公室里白领们两个月的工资。它价格高昂,还是新品牌,获取消费者的信心能让他们在见到产品之前就掏出钱来,显然是个大问题。
如今hg已经做到了。
无论是专柜、炒作、测评报告、质量保证还是技术上的爱国心,又或者是饥饿营销的手段,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在产品还没开始正式在市面上流通的时候,hg这样一个新生品牌就已经吸金过亿,足以见得这款产品在上市后会引发怎样的风暴。
邹和光甚至已经开始准备和美国亚马逊公司签约,在北美开通预售了。
所以,他对宗旬集团的冷淡态度无疑让业内人瞠目结舌,关于父子反目的传闻已经开始扩散了。只是大部分的人还认为,他们父子俩必然有后手。
“说吧,你个鬼小子想开什么条件,”邹宗旬喘了口气,气哼哼的看着他小儿子:“你小子肯定有后手,但也肯定有事情瞒着我。你知道外面人都说什么么,说你因为婷婷担心,想要争权了。放屁!老子恨不能现在就把位子给你,你要么?你要么?还有你哥,你们俩把我活气死。”
“啊,也没什么,”邹和光耸耸肩:“谈恋爱了嫌你吵。”
“有了情儿不要老子……”邹宗旬话说到一半,突然扭过脸来,一双与邹和光极为相似的眼睛里流露出几分锐利的神色来。
邹和光随意的走到沙发前坐下,放松了身体笑着迎向他父亲的目光。
气氛一瞬间变得有些怪异。
邹宗旬几乎是飞快的明白了儿子的意图,他咬紧了牙关一言不发,他担心的事情大抵是在今天要真正的变成了现实。这小子根本不是幼稚的想要用商业谈判这种事情来要挟他,他只是光明正大的表个态,表明他有足够的能力足够的社会影响力,让身为业内大佬的父亲忌惮他。
他成功了。
有那么一瞬间,邹宗旬觉得自己手里失去了什么,但马上的邹和光开口了。
“因为马上会与亚马逊签合约,hg正在为全球市场准备。然后我希望在帝都开设全球最大的hg旗舰店,并且所有的限量产品只在这里和网络上有售,到时候还要靠您。”
邹宗旬在办公桌后坐了下来,他双手十指交叉放在桌子上,沉默了片刻答非所问道:“你负责北美事物的律师是钱澄?”
“对。”
他抬起头看向沙发上的青年人,他比自己年轻时还要有攻击力,但邹宗旬只是笑:“假使我依旧拒绝接受你的那个情儿,你还是会与集团的商场合作,你接下来的产品专柜依旧会和集团捆绑,我说的对吧。”
“对。”
“所以,你抬出你母亲也没有用,我态度依旧一样。你能为那个人大费周章,肯定是有连你自己都觉得他拿不出手的地方,那我为什么要同意?”
“爸,你别偷换概念,”邹和光依旧靠在沙发上神情散漫甚至有些懒洋洋的:“他多好无需我赘述,我自己清楚就好。我这么做就像当初你一定要在娶穆婷婷之前花尽心思探我的口风一样。”
邹宗旬挑了挑眉。
“同样的,就像是当初我和我哥无论如何和都觉得你穆婷婷差距太巨大,生活在一起会遇到很多困难,你却仍旧坚持和她结婚一样。哪怕您不同意,我还是希望您能支持,就像是当初我和我哥选择的那样。毕竟……”
“毕竟你现在已经有足够能力左右我,甚至左右董事会了是么?”邹宗旬拿起桌上的茶杯,随意的抿了一口:“先是用洪霖刺激我,然后用洪霖帮我安抚人心,最后又来这么一招棋,你真是我的好儿子。”
事情并未全部摊开,邹宗旬却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他甚至懒得再问,懒得再确认,但毫无疑问,有一件事情在他这里分外鲜明。
“我不希望我的儿子是第二个洪霖。就这么简单,要谈商业合作直接找小刘。行了,在你想通之前,我不太想在家里见到你。”
哪怕早就猜到会是如此,邹和光依旧脸上划过一丝显而易见的失落,这是打从他进来起最为孩子气的表情,他站起身来往门口走,走了两步又回头说道:“您多保重,我不回去了您常回家。总一个人在外面哪比的过家里,年纪大了多锻炼,你看你小肚腩都出来了。”
邹宗旬瞪他一眼:“快滚吧,小兔崽子!”
他眼见儿子关上门,只皱着眉头盯着桌子上厚厚一踏文件,最终烦躁不堪的把东西一摔,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车水马龙重重的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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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g总部所在的写字楼里,会议室紧锁,几个主要参与营销设计的高管都坐在这里,气氛显得稍微有些紧迫,洪霖将手里的一沓东西放在邹和光面前:“这几天不少公司提出收购,都摆在这里,有四星、ns、德国ph全部都是老牌电子。”
“嗯,ph以电气为主打。”
邹和光应了一声,轻声纠正了他一句。会议室的人都面面相觑,以目光在洪霖和邹和光之间来回往返,拿不准邹和光是什么主意。
洪霖挑挑眉:“那么您的意思……”
“这些公司非常强势,一旦我们全部回绝掉之后肯定会出现问题,比如直接盗用专利,这是最低阶的手法,但是还有其他的手段:在我们的产品上拼命的找瑕疵。”
邹和光打开电脑,会议室的屏幕上尽职尽责的放映出他的企划内容。
“我不明白,类似于walkman这样的设备,我们和上述几家公司竞争关系应该并不强,”郑经伟皱眉看着屏幕:“而n有本质不同,与我们能产生技术竞争的只有四星。那么为什么一定要假定其他几家企业一定会狙击我们,这样假定出来的结果定然会让我们付出高昂的代价。”
负责管理和销售的几个高管都用一种“技术人员为什么要混进来”的表情看着他。
“额,我说错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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