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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的四九城要穿着夹袄才不觉得冷,若是刮起了风就要披上斗篷才成,四九城的风刀子一样割的人疼,头脸都要包住。

    风吹得院子里的竹子飒飒的响,带来了一股极凉的寒意,一直渗透到了殊兰的四肢百骸,是谁要对胤禛下毒手?

    胤禛看她的样子好像吓着了一般,故作轻松的道:“你这是怎么了,爷无事,就是这几日有些忙,又睡的不好,才…”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殊兰尖锐的声音打断:“无事?!怎么会无事?!难道爷没有看到自己的气色?这是有人想要爷的命!爷难道还没有察觉?!”

    胤禛还没有见过殊兰这么尖锐慌乱的时候,她总是很淡又似乎很浓,时而浅时而深,就好像是一副泼墨的山水画,从骨子里透着淡然还有浅浅的疏离。

    殊兰一把抓住胤禛的手,踮着脚粗鲁的掰开他的眼皮看了看,又仔细的看了看他脸上各处的颜色,把鼻子凑到他的嘴边闻了闻味道,又要他张开嘴看。

    大约也是因为几日没有见着胤禛,后院的妻妾一听到胤禛在殊兰这里,都赶来了这边,就是好些日子没出门的李氏都跟着一块来了。

    殊兰跟胤禛的样子有点暧昧,胤禛双手扶着她的腰好让她省点力气,而殊兰正凑到胤禛的嘴边看,旁边看,就好像是胤禛在亲殊兰。

    额尔瑾的脸色变了又变,好一会才控制住了自己的声音,就好像什么都没有看见一样,福了福身子:“爷。”

    钮钴禄,宋氏,李氏,武氏比不上额尔瑾,脸色都是说不出的精彩。

    十三也在却是一脸的凝重,气氛就显得有些怪异,一堆人都围着殊兰和胤禛。

    殊兰扯下胤禛身上的荷包闻了闻,没有什么异味。

    被凉了好一会,额尔瑾即使心里有些不满,脸上却还带着笑意:“殊兰妹妹或者有些什么事情,站在外面总有些不好,在这院子风大,就是不为爷着想,也应该为自己想想。”

    并没有在胤禛身上发现导致现在这种情形的东西,殊兰有些挫败:“爷,最近可有跟别的时候不一样的事情?”

    胤禛仔细的思索了好半响:“并没有。”他顿了顿又道:“你刚刚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怎么就那么肯定?”

    殊兰低声道:“不怕爷怪罪死草一样的青黑色是死征,难道竟没有一个人看出来?”她指了指胤禛的两眉之间和太阳穴:“这几个地方都看得出来。”

    太医是胤禛信得过的人,他没有说就一定是没有看出来,但殊兰实在说的真切,而且胤禛自己潜意识里也觉得身体的忽然不适,并不是意外。

    李氏垂了垂眼眸,用帕子将脸一捂就挤到了胤禛跟前,带着哭腔道:“爷呀,你怎么瘦成这样了?脸色都这么不好,看的妾身心里扎了刀子一般的疼,爷,你可要保重身子,咱们一大家子都要靠爷!”

    李氏险些挤到殊兰,被胤禛用胳膊撑开了。

    李氏其实不是不聪明,也不是她的演技不到位,就是有时候大概真的时运不好,就比如现在,胤禛正在担忧他的生命,她却带着哭腔挤过去邀宠,谁见了都会烦躁,胤禛不耐烦的一把推开她。

    额尔瑾给钮钴禄使了个眼色,钮钴禄迟疑了半响,最终挂上一脸的笑意上前扶住了殊兰的胳膊:“西侧福晋还有身孕,站久了怕是不好,外面又起了风,不如还是进屋坐下说。”

    殊兰转头看了她一眼,钮钴禄被这眼里难以严明的冰凉和厌恶骇的松开手,向后退了一步。

    院子里看着就有些混乱,被忽略的额尔瑾垂下眼笑着出声道:“这是怎么了,有话进了屋子慢慢说。”

    殊兰前所未有的觉得这一堆女人烦,她凉凉的道:“若是往常自然是要请了姐姐和妹妹进去慢慢说,只是今日实在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吉文,送客!”

    吉文立刻道:“福晋,李侧福晋,请吧。”

    进府好几年了,除过八福晋那一次,都没人见过这个娇滴滴的侧福晋大声说过一句话,跟人脸红的时候都没有,总是温和好脾气的样子,哪里见过她现在的样子,一身冷气都赶上了四贝勒,骇的院子里的人似乎都矮了一头。

    额尔瑾就是在好的脾气也因为这一句话破了功,她冷笑了一声转头去看胤禛:“没想到殊兰妹妹如今的脾气这么大,规矩这么好!”

    李氏尴尬了好一会,听得这么一句话,立马开口:“福晋就是往常太好性子了,让别人以为福晋好欺负,可不能每一次都大度的放过。”

    时事变了,胤禛渐渐的冷淡了李氏,孩子又养在前院,如今的李氏也不得不向额尔瑾低头。

    胤禛极其烦躁,头也比往常更疼,那种眩晕感再一次袭来,他四下里看了看,抓过小丫头手里的鞭子一把朝地上甩了去:“无知的蠢妇!”

    还要开口的额尔瑾被这刺耳的鞭子声和胤禛咆哮一样的呵斥声吓的一哆嗦,立时跪了下去,妻妾丫头一时跪了一地,胤禛牵了殊兰的手向外走,话语里带着森森的冷意:“以后无事不准随意来芳华院。”

    跟在后面的十三想了想还是回身说了句:“四嫂也别怪四哥发脾气,如今有人要害四哥性命,正说得关键,见着现在的样子,自然不高兴。”他是想说胤禛有性命之忧,妻妾们却在胤禛面前争风吃醋,胤禛会生气是自然的。

    他见兰红抱着女儿站在门口看,朝着她摆了摆手,转身跟上了胤禛。

    见胤禛走了,万儿和福儿忙上前扶起了额尔瑾,额尔瑾白着一张脸手还在哆嗦,显见是吓的不轻,刚才那一鞭子仿佛是抽在她的身上让她觉得即恐惧又羞耻,她冷着一张脸,缓缓的理了理衣裳,扶了扶发钗,挺直了脊背,优雅从容一步一步迈出芳华院。

    李氏连裙子上还沾着泥都顾不上理会,匆匆忙忙的起身出了芳华院。

    钮钴禄跟着额尔瑾直到出了院子还回头看了一眼,她从来不知道殊兰是这么厌恶她,甚至那眼里还有一些别的她看不懂的东西让她心惊肉跳,五脏六腑都生了寒意,她觉得她骨子里是惧怕殊兰的,又在心里摇头否定,怎么会呢,她最看不起惯会装腔作势的殊兰了。

    就宋氏和武氏似乎最淡然了。

    四贝勒府的前院也就成亲的时候殊兰待过一晚上,此后从来没有来过,更不要说胤禛的书房。

    胤禛让小丫头扶着殊兰坐下,自在坐在另一边闭目养神。

    胤禛的书房布置的就如同他这个人干练简洁又透着与众不同的华贵,隐隐的还能闻到一股细细的绵长的香味,嗅了还想在嗅,殊兰起了身,四下里看了看:“爷这屋子点了什么熏香?”

    胤禛一怔:“爷这几日都不点熏香的。”

    “那这香味是从哪里来的?”

    十三使劲了嗅了几口:“我怎么什么都闻不到?”

    殊兰的五官很敏锐,似乎有些异于常人,就比如胤禛脸上的气色殊兰能看到,太医看不到,屋子里有奇异的香味,殊兰可以闻到别人却都闻不到。

    她皱着眉头顺着味道进了里间,胤禛收拾出来起卧的地方简单了很多,当地铺了团花的猩猩毡,摆了桌椅板凳,角落里安置了一张拔步床,床头放着一个紫檀木的花架,上摆了一盆君子兰,胤禛爱兰花,熟识的人都知道。

    她顺着香味一直走到了这盆君子兰跟前,离得越近这味道就越浓郁,有一股说不出甜香,十三见她疑惑的看着这盆兰花,自己凑到跟前嗅了嗅:“到是有几分花香,不过很清淡,这是一盆很寻常的垂笑君子兰么。”

    但殊兰就是觉得哪里不对。

    这盆兰花就像是个精神极好的人一般,就是花蕊都透着几分难以言明的饱满和滋润,好像在有片刻它就会达到一种极致,一种极致的妖娆。

    她看着那鲜红的花蕊,猛然瞪大了眼睛,指着这花,慌乱的往后退了好几步:“垂泪兰!这个是垂泪兰!快丢到外面去!”

    胤禛眼神一暗,一面安抚着殊兰,一面吩咐苏培盛:“还不快搬到院子去!”

    殊兰重重的喘了几口气,靠着胤禛站着:“这花不是垂笑君子兰,垂笑君子兰的花蕊是黄色,而垂泪兰的花蕊是血红色‘世有奇花,名垂泪兰,千年难遇,花种落于腐尸,落五百年,养五百年方能生根发芽,花橘黄,蕊血红,其香绵远悠长,幽暗难识,破人精气,乱人神识,一月精气神泄尽而亡,人不知皆以为疲累而亡,世人不知皆当做垂笑兰,却不知若养此花,只能垂泪。’,因为长在极阴得地方,花期又长,这花就好像成了精的精怪一般,吸人精血,佛家叫它‘胭脂蛊’,道家说它是‘千年泪’,千年难遇,是不祥之物。”

    这样的话似乎有些匪夷所思,垂泪兰这个名字胤禛和十三都闻所未闻,一直在外面候着的邬思道开腔道:“不才也曾在一本地方怪志上看到过这个垂泪兰,以为不过是神怪传说,却原来真有此事。”

    “人人都道《山海经》不过是上古传说,我却觉得不少都是记实写实,只是沧海桑田,斗转星移,很多都不复存在,世人都是‘看不见便说没有’,却不知凡人看不见见不上的事情多如牛毛,世人所知人世之一都不足。”

    邬思道是个很有见识的人,听了殊兰的话若有所思,好一会击掌笑道:“侧福晋当得上奇女子这三个字!奴才受教了。”

    十三笑了一声,怪声道:“老道,爷可是第一次听见你夸女人,还是‘奇女子’!”

    胤禛心里觉得怪怪的,扶着殊兰坐下,让丫头将窗户都开了透气。

    邬思道知道十三又起了什么坏心眼不好在接话,就转而道:“虽是知道这花有问题,但旁人未必就认为是这花有问题,不能认同,难道就这样过去?”

    十三笑话他:“你脑子也有不灵的时候,这么简单的事情还问,别人知不知道这花是垂泪兰不要紧,要紧的是跟这花待上几天之后人人都跟四哥是一个样子,难道还不能证明这花有问题?不能证明有人想害四哥?”

    邬思道笑着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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