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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暻只是出于对洛心安这个女人的好奇,或者说是为了对未来这个注定要娶回家门的“炉鼎”有充分的了解,所以才冒着夜色跑到这青云观的后厢房,可是却没想到会碰上眼前这样一幅画面。

    哗哗的水声在房间里响起,外面的雪静谧的下着,更衬得屋里潺潺的声音越发清脆,隔着一层朦胧的窗户纸,他首先看到的是一段白玉莲藕似的胳膊,慵懒的垂在木桶外面,白皙的皮肤上沾着晶莹的水珠,顺着光滑的皮肤滚落最后汇聚在泛着一点红晕的指尖上,“滴答”一下砸在地上。

    聂暻愣了一下,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视力竟然这样该死的好,明明还隔着一层窗户,他却看得一清二楚,甚至当洛心安趴在浴桶边往身上淋水的时候,她左肩上的那颗痣都清清楚楚。

    喉咙莫名其妙有些发干,像灌进沙子一样,喉结不自觉的上下滚动,这个时候洛心安扬起脖子呼了一口气,从侧面看去正好看到她胸前埋在清水中的半抹浑圆,白嫩嫩的,在水雾的蒸腾下仿佛包裹上一层氤氲的光泽。

    等到意识到自己看到什么的时候,聂暻猛地把头撇到一边,脸上瞬间涌出一抹不自然的红晕。

    我到底在干什么!

    他堂堂大晟靖王爷,此时此刻竟然躲在房间外面看一个女人洗澡……

    聂暻不是没见过女人出水芙蓉的样子,就像之前跟清虚道长说的那样,从他一出生就身染这怪病开始,宫里就没有一天不在琢磨帮他延续生命,在几个皇兄还都是顽劣儿童的年纪,宫里的嬷嬷就教过他男女之事,甚至他刚满十岁那年,父王就迫不及待赏给他一个美貌歌姬,可惜他对这些完全没有兴趣,甚至还觉得很是恶心厌恶。

    他没办法想象用自己身体最私密的一部分跟另一个人结合在一起是什么感觉,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都快要吐了出来,更不用说通过这种方式来为自己续命延续生命了,这让他觉得肮脏又可耻,所以即使已经活了二十四年,到如今仍旧孑然一身。

    但是就是这持续了二十四年的认知,却仅仅在今天这一晚上就颠覆了,他第一次吻一个女人,好吧,虽然当初是这个女人不知羞耻的主动亲的他,但他不仅没有觉得恶心,反而身体里涌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悸动,甚至此时此刻竟然恬不知耻的在这里看这个女人洗澡。

    天知道这跟接吻一样前所未有!

    脑袋里充斥着那些诗书礼仪三纲五常,所有人都知道温文尔雅的靖王爷从不近女色,是不折不扣的翩翩君子,所以按照君子之道,他现在就应该马上离开,哪怕是专门为洛心安而来,也不应该做这等下作之事。

    可是他发现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以往哪怕被病痛折磨的生不如死,几次三番徘徊在阎王殿外,他都能咬着牙硬撑下来,但现在心脏却不听他的使唤,此刻跳的飞快,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像无数小虫钻进胸口深处,痒痒的,还带着些麻,聂暻觉得自己的怪病可能又复发了。

    而这个时候屋子里的骆心安却毫无察觉的闭上眼睛在木桶里睡着了。

    一豆油灯在屋子里洒下一层浅色的光晕,明明灭灭,屋子里的人也暗影绰绰,这时睡梦中的骆心安似乎梦到了什么人,嘴里嘟哝了一句“死瘸子”,接着鼓了鼓腮帮子,扬起脖子又睡了过去。

    昏暗的光线下,她全身带着一层湿漉漉的莹白,因为睡得正熟脑袋不自觉地仰到后面,勾勒出一段纤细修长的脖颈,一滴水珠从黑色的长发滚落,滴在她的嘴边,然后顺着下巴一路蜿蜒的滑过锁骨,最后淹没在那半抹浑圆里,映衬的她的嘴唇越发红艳。

    那句“死瘸子”被聂暻一字不差的听到了,此刻瞥到她嫣红的嘴唇,脑海里不知怎么就浮现出之前在后山的那个“吻”,甚至过了这么久,唇边还残存着那种柔软湿润的感觉。

    想到这里,聂暻的鼻尖一阵发痒,一张向来清雅冷淡的脸此刻彻底红了个透顶,他不用猜也知道这句“死瘸子”多半是在骂他。

    这女人简直不知羞耻,好好一个姑娘家不仅对他如狼似虎的扑上来就亲,而且还……还在洗澡的时候梦到他,这成何体统。

    聂暻这会儿似乎完全忘记“死瘸子”是一句侮辱,他完全可以治洛心安的罪,可如今却满脑子都是眼前这活色生香的画面,这对一个从没有开过荤只对自己“炉鼎”有反应的男人来说,简直可以称得上羞涩了。

    这会儿若是有人经过,一定会看到一位长衫玉立的男人,仿佛跟落满雪的整片大地融在一起一般,只留下脸上一抹淡淡的红晕,让这个谪仙一样的的人沾上了一丝烟火气息。

    抬手摸了摸发痒的鼻尖,狼狈的转过视线,他知道自己应该走了,可就在转身的时候,一道黑影如水面掠过的鹄子一样,几个飞跃落到聂暻身边,连头都没敢抬起来往屋里瞧上一眼,直接躬身行礼,“王爷,属下已经查实,太子殿下今晚的确宿于青云观,而且之前在晚宴上太子殿下似乎对洛家大小姐……”

    后面话影卫迟疑了一下,似乎在踌躇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话音刚落,聂暻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刚才眼睛里那一抹不易察觉的柔情顷刻间消失得干干净净,原本泛着红晕还不容易有一丝活人气儿的脸上又一次被冰封覆盖,下巴紧绷着,留下一抹刚硬冷峭的线条。

    “说下去,刚才晚宴上太子似乎对洛心安如何?”他的声音冷冽低沉,没有丝毫温度,原本在没看口之前看到他那微微翘起的柔和嘴角,仿佛只是影卫一个人的错觉。

    影卫被聂暻霎时变得锋利的目光盯上,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沉声说,“太子殿下似乎对洛家大小姐……颇为看重……”

    他本想说“颇为喜欢”,但看了看自家主子的脸色又把这四个字咽进肚子里,斟酌了好一会儿才换了一个比较委婉的词语,可是聂暻却仍然冷下脸来,勾了勾嘴角嗤笑一声,“若只是‘颇为看重’这么简单,你不会是现在这副表情,说吧,皇兄到底对洛心安做了什么?”

    一看聂暻态度如此强硬,影卫也不敢再做隐瞒,一五一十的把晚宴上发生的一切都说了出来,当然也包括当众搂洛心安的腰,握她的手,甚至……还拿走了她的丝帕。

    听完之后,聂暻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他勾起一抹冷笑,手指轻轻的敲着轮椅的扶手,半响之后才开口问道,“你说皇兄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这么做的?”

    影卫点头,聂暻的眸子眯了起来,嘴角的冷笑更甚。

    他这个好皇兄真是无时无刻不在跟他对着干,恨不得让他死无葬身之地,之前在后山太子那女支子身上下那么重的CHUN-药,差点害他没命,这一笔账还没有算清楚,他就又开始迫不及待的下手了?

    说起来这二十四年来,若不是他韬光养晦,终日一副病病殃殃半死不活的鬼样子,恐怕已经被太子和他的一众党羽害死过无数回了。在很小的时候,父王曾经把他一个很好的玩伴当做“续命”用的东西塞进了他的床上,但他只是把那个小宫女当成朋友,可即便如此,有一天他还是亲眼目睹聂毅亲手弄死了那个女孩,从那时起他就明白了一个道理,但凡是他喜欢的,聂毅都要毁掉,从小到大毫无例外。

    “看来今晚我们是回不去了。”

    聂暻眯起眼睛,握紧了椅子上的木把手,回过头瞥了一眼屋内已经洗完澡正跟小丫头开玩笑的洛心安,目光沉了下来,低声说,“传令下去,今晚给我死死地盯住这间屋子,若有风吹草动立刻来报。”

    影卫愣了一下,根本不明白聂暻这么做是什么意思,下意识的开口,“王爷,太子既然对洛大小姐这么关心,肯定是喜欢她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背地里害她?而且太子是什么身份的人啊,他又何必为难一个三品官员的女儿。”

    提到“喜欢”这两个字的时候,影卫看到王爷的脸陡然阴沉了几分,接着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忙低下了头。

    谁想到聂暻竟然低低的笑了起来,随口问了一句毫不相干的问题,“你一定还没有心上人吧?”

    影卫愣了一下,接着脸上一红,把脑袋垂的更低,“回……回王爷,属下的确未有。”

    聂暻轻笑一声摇了摇头,没有再追问下去,以前他也没有心上人,甚至连“喜欢”是什么感觉都不知道,直到遇上了洛心安,他才明白心口那剧烈的悸动已经不仅仅是他的怪病对炉鼎的感应,还因为这个人本来就应该是他命中注定的那一个,如今他终于找到了她。

    收回飘远的心思,他没有打算再给影卫解释过多,只是摆摆手说,“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道理,你照办就是了。”

    影卫不敢再多问,应下之后几个跃起消失在茫茫黑夜里,此时北风呼啸,白茫茫的雪落在聂暻的肩头,他看了一眼屋子里的骆心安,无声无息的把自己隐在了风雪中。

    喜欢一个人是要放在心上,仔细收藏,绝对不会放在风口浪尖上,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刚才影卫有一句话其实说对了,聂毅这样的身份当然不屑于为难一个官员家的女儿,更不会亲自对洛心安做什么,但是如果这个人跟他聂暻有关,那就另当别论了。

    聂毅这么做根本和“喜欢”二字没有半分关系,他故意用这种暧昧的方式,只是让洛心安成为所有人的靶子,到时候何须他亲自动手,晚宴上那些嫉妒疯了的女人自然会替他毁了洛心安。

    好一招借刀杀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害死一个无辜的人。

    聂暻死死地攥着椅子把手,目光比这漫天风雪还要冰冷,他有预感这一晚绝对不会太平,所以他要留在洛心安身边。

    这可是他定下来的人,怎么能让别人欺负了去?

    ***

    聂暻的预感成真了,或者说眼下的情况比他所设想的还要糟糕。

    他自小在宫里长大,母亲身份低微,没有显赫的家族作支撑,却蒙受荣宠多年,直到死前的最后一刻仍然是父王最宠爱的宸妃,甚至到了如今父王仍然会在新秀女身上寻找母妃的影子,但是在尔虞我诈的深宫里,没权势还抢走皇上宠爱的女人自然是整个后宫的敌人,从小到大他不知道吃了多少暗亏,经了多少算计,才能活到今天。

    所以他对女人之间的争斗早就见怪不怪,稍有风吹草动就能洞察先机,他猜到太子今晚对骆心安的态度,一定会引来其他女人的报复,甚至连手段都替她们想好了,无非就是栽赃陷害、借刀杀人、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一套,可事情的发展却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

    大雪簌簌的下着,十几个影卫隐匿在暗处,白茫茫的雪地之中,天空黑沉沉的压下来,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一个人影。

    当一个四十多岁的黑衣男子穿着黑衣服鬼鬼祟祟溜进来,最后在洛心安房门前东张西望准备撬门的时候,隐在暗处的聂暻眯起了眼睛,锋利的眼睛里没有半分温度。

    他倒是不知道谁家能养出如此恶毒的姑娘,仅仅是晚宴上没能得到太子的注意就找男人来毁掉别人的清白,甚至还用迷药如此下作的手段。

    看着那人一脸油光,满脸横肉,撅着屁股趴在洛心安门口使劲往里看,还露出龌龊的奸笑时,聂暻恨不得立刻撕烂他的嘴,这时男人嘿嘿一笑,掏出那根放了迷药的竹管,悄无声息的塞进了门缝里。

    聂暻瞳孔骤然一缩,拿起旁边一个影卫的弓箭,拉满弓弦,直接对准了那人的脑袋。

    他的动作太快了,行云流水,快而无声,如果不是知道他身患顽疾,命不久矣,谁也不会相信这样迅猛的身手会是一个平日里完全要靠轮椅代步的废人。

    箭在弦上,弓弦因为骤然拉紧,发出仿佛即将要断裂的吱嘎声,十字箭头与男人的后脑勺重叠在一线,北风呼啸,聂暻的眸子降到了冰点,嘴角勾起很淡的一抹弧度,他已经预想到这男人一会儿脑浆飞溅的下场。

    可就在手指即将脱离弓箭的一刹那,树丛里突然扑出来一个小丫鬟,死死地捂住了那人的嘴巴,聂毅瞬间皱起眉头垂下弓箭,这时房门打开一个茶杯正中脑门,接近着骆心安提着木棍不等男人反应就毫不犹豫的抡下去,仅仅两下就把一个彪形大汉放倒在地。

    一时间,藏在暗处的十几个影卫全都看呆了。

    这……这这……下手的狠劲儿,哪里像个养在深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就是个大老爷们遇上这种事也没她反应速度这么快啊!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就连旁边的聂暻都愣了几秒钟,这时骆心安抬脚稳准狠的踹中男人老二,背后的影卫顿时感觉后背一阵发凉,都轻微的抽了一口气,不知怎么,看到此情此景,聂暻竟然有点想笑,事实上他心里这么想着脸上也真的跟着做了,嘴角勾起的一瞬间,仿佛冰雪消融一般,在他狭长漆黑的眸子里留下柔和的温度。

    原本他以为这女人只是大胆,却没想到她还如此泼辣,刚才她打那人的那几下,看似只是用蛮劲儿,可实际上却打得十分精准,不管是脖子还是头顶,又或者是男人下面那个重要部位,都是七经八脉里最重要的几个穴位,普通人几乎很难在这么短时间内找的那么准,还一击即中。

    他这个“炉鼎”还真是挺有意思,刚才自己替她担心如今看来倒成是小看了她。

    聂暻摸了摸下巴,这时大门关上,彪形大汉被拖进了屋里,旁边的影卫赶紧低声问,“王爷,我们现在用不用跟上去?我怕还有后招。”

    这话若是提前片刻说,不用这些影卫开口,聂暻自然不会任由一个男人闯进洛心安的屋子里,可这会儿他看到洛心安对付那人的手段,很明显是早就防备,甚至根本都不需要别人插手就轻松化解了一场劫难,这样厉害的心思和手段让聂暻突然好奇起来,她孤身一人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安然无恙的避开这个为她“量身定做”的阴毒圈套?

    见王爷不说话,影卫也不敢轻举妄动,一行人仍然隐匿在皑皑白雪之中,一瞬不瞬的紧盯着房门,一有风吹草动就会立刻行动。

    可不过转眼的时间,东边的天空就染上了一层浓重的红色,在黑漆漆的夜色下,衬得越发不详,空气中飘来火药的味道,转瞬间,大殿的方向就燃起了熊熊大火。

    聂暻愣了一下,看着那冲天火光和洛心安屋里的一片死寂,接着顿时反应过来,“她倒是真豁的出去,连放火这种不要命的招儿都能使得出来,也不怕被官府抓起来治她的罪。”

    当朝太子和王爷这会儿可都在这青云观,若是真酿成大祸,恐怕这丫头有一百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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